第(1/3)页 夜风如刀,割过皇陵东侧的荒坡。 这里没有松柏,没有香火,连野草都长得稀疏而扭曲。 三百六十二座无名坟冢如大地溃烂的疮疤,深埋于冻土之下。 碑石皆被磨平,墓志尽数焚毁,仿佛这些人从未活过。 可风过时,却总带着一丝铁锈与腐药混杂的气息——那是血渗入青砖、骨化为尘前最后的低语。 云知夏立在坡顶,素麻粗衣尚未换下,赤足踩在枯草上,脚底旧伤裂开,血迹已凝成暗红斑块。 她身后,小药提着一盏风灯,火光微弱,照不透这浓得化不开的夜;老讼布拄着竹杖,背上的冤条在风中轻轻拍打,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战旗。 “就是这儿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‘罪医冢’——朝廷讳称,实则活埋场。” 话音未落,枯井边忽然传来窸窣响动。 一袭灰袍自幽黑井口缓缓升起,白发如霜,面容枯槁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,像是燃着两簇不灭的余烬。 娘子捧出一柄铜钥,锈迹斑驳,却隐隐泛着紫光。 “药神密室,只许守婢入。”她开口,声如枯叶摩擦石缝,“可你……烧的是活人,我开的是死门。” 她将钥匙递出,指尖颤抖,却不肯松手。 “他们临死前,都在喊‘方未传’。”她盯着云知夏,一字一顿,“三百六十二人,没人写下最后一个方子。他们的手被折断,舌头被剜去,可心还在跳——他们在等一个人,能把血读成字的人。” 云知夏没有立刻接过钥匙。 她望着那柄铜钥,目光沉静如渊。 前世她是药师,不是术士;她信科学,不信鬼神。 可当日在宫门前,火簪娘掌心血书、百姓哭声震天时,她便明白——这一世的医道之争,早已不止于药理对错,而是生死与话语权的厮杀。 若知识被焚,那就用血来记。 若真理被掩,那就由她来掘。 她伸出手,五指修长而稳定,接过铜钥的刹那,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,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属,而是一段沉睡百年的怨念。 三人随娘子子绕至荒坡背面,一块巨岩半掩着一道铁门,其上刻着三个阴刻大字——医罪录。 铁门厚重,锈蚀斑驳,门环为药炉形状,炉心嵌着一枚晶石,色泽暗红,状若凝血。 云知夏蹲下身,取出炭条细细摹写门纹。 片刻后,她眸光一凝——门环内藏机关,炉心晶石可旋,其下凹槽形似眼瞳,标注古篆:“药眼承血,方可启魂”。 需以医者之血滴入。 她抽出袖中银刃,毫不犹豫划破指尖。一滴血坠落,正中“药眼”。 刹那间,晶石微亮,铁门缝隙渗出暗红雾气,如烟非烟,如血非血,缠绕升腾,竟在空中勾勒出模糊人影轮廓,转瞬即散。 娘子低语,声音几不可闻:“百年来,三百六十二名良医,皆被冠以‘蛊乱’‘妖术’之罪,活埋于此。他们的血,渗进石缝,成了字。” 铁门轰然开启,腥风扑面。 密室深藏地下三层,阶梯蜿蜒向下,壁上嵌着残烛,火光摇曳,映出墙上无数抓痕与刻字——“此疫可治!”“勿信太医院!”“方在心口,莫失莫忘!”…… 铁匣林立,层层叠叠,皆锁死封印。 唯中央一座漆黑铁匣,通体无铭,仅以一条泛黄人皮为绳捆缚,其上烙印四字:初代祭司。 云知夏缓步上前,呼吸微滞。 她取出控脉针轻挑绳结,人皮脆如枯叶,触之即裂。 掀开匣盖,内里并非典籍,而是数十卷残破人皮,每一张皆以血书写就,字迹扭曲挣扎,墨色深褐近黑,显然非一时所成。 她取最上一卷展开,指尖刚触及表面,忽觉心口一烫! 第(1/3)页